访安徽大学社会学专家王云飞 如何看待年轻人的“低欲望”倾向

2019-08-15 20:30:41 重庆热线 WWW.CQOL.NET

人物名片王云飞,男,1966年10月生,安徽肥东人,获武汉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。现为安徽大学社会与政治学院副教授,硕士生导师,多家电视媒体特约评论员。主要研究方向为农村社会学、政治社会学、法律社会学。

“七夕”刚刚过去,人们从美好祝福中发现,当前城市里,年轻人的结婚年龄越来越推迟,在一些发达地区,初婚年龄甚至已上升到了30岁以上的高位。例如,江苏省民政厅去年1月发布的数据显示,2017年,江苏人平均初婚年龄为34.2岁,其中女性34.3岁,男性34.1岁。在生育率持续走低的同时,结婚率也在不断下探。 据民政部去年发布的《2017年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》,自2014年以来,中国结婚率连续四年出现下降情况。2017年的结婚率,只有2013年的77%左右。人们发现,社会上容易获得自我满足的年轻人似乎越来越多,“低欲望群体”规模越来越大。那么,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?我们应该如何面对年轻人的“低欲望”倾向?昨日,记者采访了安徽大学社会学专家王云飞副教授。

低欲望倾向与社会急剧转型相关

记者:何谓“低欲望社会”?它有哪些特征?

王云飞:日本经济学家大前研一在《低欲望社会》这部著作中,针对现阶段日本社会经济状况和特点,提出“低欲望社会”这个概念,表现为人口减少、失去上进心和欲望的年轻人越来越多。结合日本学者的观点,根据我国研究者界定的内涵,在此可简单地将“低欲望社会”概括为,作为社会主体的年轻人,物欲、成功欲、结婚欲、生子欲等有所降低。

要弄清楚“低欲望社会”特征,我们还需要对概念的内涵加以归纳,从人的需求层面来理解欲望:一是物质需求层面的欲望,二是精神需求层面的欲望(包括生理需求层面的欲望)。可以说,物质丰裕社会中的物质需求欲望表现为消费,而追求消费品质的过程便是在欲望指引下的行动。精神需求层面的欲望则表现在精神愉悦层面的追求,这种追求可以表现为物质消费带来的快感,我们所讨论的是超越物质的追求,即精神需求层面的欲望,这种欲望是在虚拟世界中寻求精神的快乐。生理需求层面的欲望表现为对婚姻家庭的态度,即可以在虚拟世界中用替代物来满足性爱体验,他们可以在“想象的家庭”中寻找家庭的感觉和家庭的温暖。

记者:年轻人群体的低欲望倾向是什么原因造成的?是网络化的,还是高度城市化?

王云飞:如果我们用对物质和精神(包括生理)方面的需求来界定欲望的高低,那么,年轻人至少可以分为两类,一部分永远处于一种“高欲望”当中,而另一部分年轻人则表现为低欲望,或者后者正是在充分评估自己境遇的基础上,调整自己的心态,从而降低了物质需求,转而倾向于在精神世界中寻找归属感。经济发展带来物质的极大丰富,然而年轻人有限的消费能力并不能支撑消费欲望,由此,在一定程度上,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已经表现为一种“低欲望”。

在一定历史阶段,从年轻人的整体状态看,很多人正在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一种低欲望状态。应该注意到,这种表面的低欲望的背后是欲望的收缩或者欲望的转向,从而使得其呈现出“低欲望倾向”。应该说,年轻人怀有梦想,梦想以欲望的方式表现出来,满足欲望的过程体现出积极进取的精神。当前,我国社会尤其是城市社会的所谓“低欲望”倾向,主要表现在婚恋领域,而非表现在整个社会生活领域。因此,问题并没有如日本等西方国家社会所表现的那般严重。

在我国,部分年轻人结婚年龄延后,与网络时代和中国社会急剧转型紧密相关,社会转型直观的标志便是城市化。城市化是个人发展的机遇,这一进程中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实现了梦想。城市生活刺激了年轻人的欲望,当城市不能满足那些被刺激而产生的欲望时,那么社会问题便产生了,只是城市将简单的社会问题放大了。应该说,“低欲望”的形成和网络化时代及城市化进程都有很强的关联性。

低欲望有些是生活方式的选择

记者:低欲望是不是人们“对抗焦虑”的基本姿势?它对社会有哪些影响?

王云飞:“低欲望社会”之所以若隐若现地降临到年轻人的行为方式中,是因为他们对所处境况进行自我评估后,精神层面对现实世界做出的妥协姿态。这种妥协是顺从,不具有对抗性。但是,从消费时代所带来的消费焦虑看,低欲望的产生确实缓解了年轻人“求消费而不可得”的焦虑心理。

同样,如果从利己主义、享乐主义和拜金主义对社会的影响看,一定程度上,低欲望是利己的,因为低欲望不是一种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,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,这种状态不利于激发公共精神。由此,也孕育着某种社会危机。另一方面,应该注意到,处于低欲望的年轻人绝不是在内心世界里没有了享乐、拜金的想法,恰恰相反,低欲望是自我选择,也是无奈的选择,享乐和拜金潜抑到内心深处。当条件成熟时,就会以更强的需要表现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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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长沙晚报 作者:袁云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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